2019年9月16日 星期一

世道人生:我們再也回不去了



「止暴制亂」、「讓香港社會重回正軌」,這兩句話大概出自中國最高層,以致香港特首高官建制派不斷重複,連字眼都不敢稍作改換。其實換個說法,「制暴止亂」不是更適合現在政府的做法嗎?但就是不敢。因為奴才是必須依足主子原話不能稍予變通的。


「讓香港重回正軌」,若是意味回到以前那樣繁榮安定的生活,也許是不少香港人的想望。然而,單從上述奴才治港對主子的順從意識,以及反送中以來的香港市民反彈來看,就知道回到以前是不可能了。昨天拙文引述Nora說「現在很難回到6月前平靜的日子」,一位17歲的中學生讀後給我訊息說:「我們再也回不去了,過去的種種進逼,讓我們退無可退,只可以奮死一戰,抗爭到底。」但她接着說:「雖然我們再也回不去,我們仍然對未來寄希望,也許可以重新開始。」


這就是香港的新一代,而且是越來越年輕的一代。這次反送中的參與者包括最前線的抗爭者,可以說是創了世界抗爭歷史的年輕化紀錄。最小的被捕者只有12歲,有抗爭者只9歲。而他們的成熟、幹練和才華,更是令人吃驚。這些未來主人翁的表現,既令人看到希望,亦令人看到他們前路的艱辛,因為他們面對的,是身軀龐大、孔武有力、愚鈍而粗暴的野蠻巨人。


大陸也有網民這樣分析香港,說事態「折射出很多背後的現實。其中最基本的是:港青要自由毋寧死,對中國概念既不認同,亦無感情。陸青中的絕大多數以愛國為旗幟,向大一統的民族感情頂禮膜拜,對甚麼自由民主嗤之以鼻」。未來終究是由年輕人來決定,我城的未來,這個國的未來,都是。


《紐約時報》記者Andrew Higgins在月初寫了一篇關於香港的報道,講香港人從對中國的熱情轉為冷漠和輕蔑。Andrew在香港曾找我談過,也引述了我的看法。只是結尾時說我對香港人的這種變化感到「心痛」,卻可能出自言談間的誤解。我對中國有過熱情,其後雖徹底失望卻仍然維持着因寫作需要的關注,但香港年輕一代對中國的冷漠和輕蔑,我不但不感「心痛」,而且覺得這是香港人成熟與自主的表現,值得高興。我把《紐時》這篇報道傳給一個年輕朋友看,她回說:「我根本對中國未熱情過,別國唔關我事。」


最近另一位紐約訪客問我,香港有沒有獨立的條件?我的回答是:香港獨立唯一缺乏的條件,就是中國不容許。除此之外,所有社會條件都具備。而那唯一缺乏的條件很可能是致命的。


中國不容許,也不光是掌權者不容許,而且是在共產黨(CCP=Counter Civilisation Party)長期洗腦的浸淫下,民眾包括陸青的盲目愛國和罹患終生的民族主義嬰兒病。無論在香港的愛國盲眾,還是在外國的中國留學生,他們對香港自由呼聲的反制──狂叫及肢體衝突,都說不出一個理由。英國作家約翰遜說:「愛國是無賴的最後防線。」我們看到的正是這種無賴情緒的發洩。


愛國盲眾越是在香港與各地對香港人追求自由作兇狠狙擊,越是促使香港年輕一代與「一國」走得更遠。香港一定回不到6月以前,甚至回不到更早的以前。香港要重新開始,但要走過一段「不自由,毋寧死」的艱險道路。走得過就有新生;走不過,也死得其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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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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