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6月25日 星期五

一個廿歲青年離鄉別井的故事


*按:做了這個訪問 沒有刊登 覺得對不起流亡的手足
希望在此讓更多人知道他的故事 一個廿歲青年離鄉別井的故事  

《國安法》360天 青春殘酷物語 三部曲之一

 《國安法》實施一年前夕,風雨飄搖,這班青年,有些已流亡海外,有些則留守在這片土地之上,繼續走他們抗爭之路。一條法例,讓他們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,時代一直在變,人心或許也在變,惟有赤子初心,沒有被恐懼吞噬。堅持,到底為了甚麼,到底有何價值?人說歷史自有公論,那麼就讓他們繼續長大和強大吧。

[協助手足專題頁admin 流亡海外] 

再次聯絡上Peter(化名)的時候,他已身處地球的另一端。

去年《國安法》生效之後一個月,他已離開,「完全係因為《國安法》,先決定走」。其實,早於去年5月,他已收到不少匿名恐嚇,恐懼是人之常情,離開,也是迫不得已。抗爭運動之初,他和朋友Mathew(化名)成立「香港自由之書」專頁,目的是協助受傷和需要上庭的手足,開始之時,其實也只是誤打誤撞,別人送上一疊又一疊的飯券,他們收集回來的物資亦愈來愈多,「原本諗住出書紀錄抗爭運動,但後來出唔成」。

恐嚇電話的內容,是叫他們不要繼續幫助被捕人士,若繼續下去,後果自負。那個時候,已有風聲《國安法》即將實施,一年後的今天回想,他說依然感到驚慌,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。法例實施後,幾個Telegram群組的負責人,都相繼因《國安法》被捕,「好多page都唔敢再出聲,《國安法》拉得太多人」,Peter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警號,自己的被捕風險相當高,便決定離開。

去年8月,他跟Mathew離開了香港。警方於今年3月以洗黑錢罪名拘捕他們的朋友,「話我哋洗黑錢,係人格謀殺!」戶口被凍結、日常購物洗費被說成洗黑錢,警方晨早6時上門拘捕,他們的家人都沒有心理準備,二人亦早已不在香港,朋友和家人被盤問,「問個page點解有口號,會做咩,啲錢點嚟」。

家人想拍攝搜查情況,卻被阻止,搜查者更一直不願說自己是以甚麼身份進行搜查,「上嚟拉人但係唔使表明自己身份?」。而被捕的女友人,他堅稱是毫無關聯的人士,審問時,她被告知「有可能被控違反《國安法》」,搜屋的時候,亦檢走了朋友家數千元的現金。

女友人現時是保釋階段,亦處於驚慌中,已跟他們斷絕了所有聯絡,「搞我哋朋友、屋企人,完全唔合規矩嘅行為」。Peter今年20歲,是一個大學一年級生,原本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大學生,一夜之間,卻成了流亡人士,無法繼續學業。「《國安法》後,政權不停清算,好擔憂,亦好可惜唔可以繼續幫手足」。

前路茫茫,在美國申請了政治難民庇護,放棄香港的學業、家人和朋友,Peter覺得很悲傷,跟同行友人租住一個不足百呎的房間,侷促的不只是空間,還有無法抒懷的鬱悶和空虛感,「被迫流亡重新開始生活,過到嚟未見過屋企人,之前一直同屋企人住,好掛住佢哋」。他說最擔憂的,不是刑責,「因為我無做過,我只係想幫人」,而是覺得因為爭取自己的自由和權利而要坐監,絕對是不合理的事。

戶口被凍結,又被控洗黑錢,原本支援抗爭者的工作,完全停止了,「無法繼續支援佢哋,好多都係醫療上嘅協助,希望佢哋安全」。《國安法》讓他的人生軌道徹底改變了,學業被迫中斷、離開至親,有人說他們逃亡,是為了逃避刑責,但問題是,到底這是一項怎樣的刑責。

談到自己的前途,他根本無法預視,連明天會是怎樣,也沒法知道,但他更擔心的是在香港的家人,「試過用不同手段威迫我家人,白色恐怖,想迫我返香港,仲畀壓力我哋身邊人,charge同個page無關嘅人」。

一個廿歲的男孩,流亡海外,想起親人,一種無法抒解的鄉愁,「好想返香港,香港係我屋企,所有朋友、手足都喺香港」,問到是否樂觀,他停頓了說話,說現實上看不見任何機會,短期內不可能在安全的情況下回港,因為他知道自己已在通緝之列。

選擇了這條路,離鄉別井,他說正是因為《國安法》的出現,令只是在做正確的事的他,受到政治迫害,而朋友Mathew本來是一間公司的負責人,「佢就一鋪清袋喇,公司無咗,要喺呢邊重新建立,《國安法》前無諗過幫人都會被拘捕」。二人的個人戶口和資產已被凍結,在外生活更是捉襟見肘。

孤身在外,他會定期跟同樣流亡美國的香港人見面,協助他們申請難民政治庇護,「互相成為大家嘅家人,一齊捱過呢段難過嘅時間」,他說了很多遍,希望香港人不要忘記流亡的人,不要把事情淡忘,「《國安法》實施一年喇,每個月都拉幾個,白色恐怖,千祈唔好合理化咗件事,唔好忘記手足嘅付出,仲有好多人留喺香港需要幫,要支持佢哋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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